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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從身後伸出了一只骨節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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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個食肆裏頭忙亂不堪, 店家帶著一眾人收拾剛才被掀翻在地的案幾茶盞,先前的那幾個男子已經被拷拿住了,在那叫嚷幾聲後發現無法掙脫, 便也不敢再言語。

店家一面收拾地上雜亂的物件,一面悄悄撇過頭用餘光往邊上探尋。

僵持片刻,顧令顏輕笑了一聲:“原是我的不是, 叨擾了二位的雅興,你們慢慢玩吧。”

她招呼了一聲侍從退下, 轉過身就要拎著裙擺上樓去, 卻被身後的七公主給扯住了衣擺。

“顧令顏。”七公主壓低了聲音喚她, 頓了片刻後說, “今日的事, 你不許告訴貴妃。”說到最後,她音調裏帶了些惱怒, 眉眼間也是顯而易見的不耐。

鄭柏舟立在一旁,臉色鐵青, 一直未曾說話。

顧令顏將自己的衣袖給抽了回來,勾唇笑道:“公主, 究竟是什麽事這麽重要, 不願意讓我告訴貴妃聽?”

七公主瞪她,恨聲道:“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麽。”

顧令顏倒是難得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 面上的笑意盡數斂去,眸子裏只剩下一片冰冷。她凝著七公主看了片刻, 涼涼道:“公主既是要給我下教諭,不若明日派了人,傳公主之教去我府上?”

本朝公主大多是出嫁前有的封號與食邑,除去武陵和潯陽外, 當今剩下的幾個女兒都是如此。七公主未行過冊封禮,實則算不上是公主。

觸及到她寒涼刺骨的目光,七公主霎時啞了聲,原本用力攥住她衣袖的手,也跟著縮了回來。

“你!”七公主哆嗦著唇,狠命瞪著對面的人,卻半晌也發不出一個音來。她又不像武陵這幾個姐姐一樣有公主府和邑司,根本沒有給人下教文的權力。

顧令顏嗤笑一聲:“今日我也算是幫了公主,公主非但不感激,還對我頤指氣使,也真是受教了。”邁上臺階前,她轉過頭看了眼鄭柏舟,意味深長道,“那就恭祝鄭阿兄,終能得償所願。”

她倒是沒想過,鄭家還有這尚主的心思。

轉至樓梯口,卻正好碰上了要下樓的朱修彤。見她又回來了,朱修彤便問:“怎麽了,事情鬧的可大?”

“用些精彩。”顧令顏往上走了兩步,拽著朱修彤往回走,“你不必下去了。”

她徑直往樓上走了,後面顧朱兩家的侍從也盡數撤離,先前鬧事的幾個男子本想趁著機會跑了,又被鄭柏舟的人給按在了原地。

七公主是為了同鄭柏舟一塊出來,才甩脫了本來跟著的宮侍。鄭柏舟心知今日這事他脫不了幹系,便也不敢輕易放過欺負了七公主的人。

“你將他們私下帶走處置,別送去京兆尹。”七公主咬著唇瓣,一雙眼裏幾乎要溢出淚來,“否則要是阿耶……”

鄭柏舟打斷了她,輕聲問:“七娘,你覺得可能不知道嗎?”

今日若是沒碰上顧令顏,他當然會私下裏處理這幾個人,可都被顧令顏給瞧見了,怎麽可能輕輕揭過去。

他帶著七公主出了食肆的門,低聲道:“事已至此,七娘;應當想想,咱們該怎麽將此事說與貴妃聽。”

七公主卻倏爾瞪大了眼,掌心一瞬間就洇出了一層薄汗,後背也涼了一片。

該怎麽將此事說與貴妃聽?說什麽?有什麽好說的?

她根本就沒想過,要將倆人的事顯露於人前。

鄭柏舟在她眼裏,不過是閑來無事解悶的玩意,原本是準備玩膩就扔了的,到時候他要是敢亂說話,還能全部推說是鄭柏舟胡言亂語。換句話說,她根本就沒想過倆人還能更進一步,又如何、又如何能……

可眼下,卻似乎沒有了別的法子。

“好,讓我先想想,我現在心裏有些亂。”種種思緒在眼前一閃而過,七公主最終仰頭笑了一聲。

當務之急,還是先要穩住鄭柏舟,好歹得為自己留個退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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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春時節,武陵公主府上滿院子的杏花正盛。

一眾人由公主府的侍從引著賞了一會景,覺得累了些後,便在花園裏尋了處位置休憩。顧令顏立在葡萄藤架下,走了一段路後身上覺得熱,便執著把團扇輕輕搖動。

身後幾個小姑娘興奮地說著話,突然間笑了一陣,有人問道:“阿琳,你昨日真的去了宮裏呀?”

“去了呀。”謝琳今日特意著了身石榴色的長裙,撫了撫鬢發間簪著的杏花,這還是剛才武陵公主見她看了那株杏樹許久,特意讓人取下來為她簪上的,“我母親帶我去的,她去陪貴妃娘子說話。”

另一個小姑娘對此頗感興趣,便問了句:“那可有見到太子殿下?”

謝琳沈吟了半晌,似是在思忖,最後懶洋洋地答道:“見到啦,怎麽了?”

眾人還待繼續追問:“那你可有同……”

“你怎麽這麽聒噪?”謝琳突然間就不耐煩了起來,整張面色上都布了層陰霾,“什麽事都要問那麽清楚,是想做什麽?”

那人霎時住了口,訥訥的同她道了聲歉。

周遭同她說話的幾個小姑娘家裏皆依附著謝家,要麽是一些普通士族,要麽是寒門。往常都是捧著謝琳的,此刻見她突然冷了臉,便不敢再多說什麽。

對視一眼後,幾人悄無聲息的轉了話題。

顧令顏靠著葡萄架子,身形被藤蔓給擋住了大半,只露出了半條絳色裙擺。原本一邊打著瞌睡一邊聽身後那幾人的談笑,不遠處卻突然間有人提議要玩投壺。

謝琳幾人平常最愛熱鬧,立刻便挪了位置,往侍女們擺放投壺用具的地方去了。

顧令顏偏過頭向後掃了一眼,見人都走光了,竟只剩她一個人待在這。

武陵也在場,聞言便也起了些興致,從手腕上取下了一對羊脂玉鐲當做彩頭:“怕你們嫌只玩投壺無趣,我就拿這一對鐲子做彩頭,今日得分最多者,便是魁首。”

這對鐲子據說是駙馬去西域時,給武陵帶回來的,珍貴異常。

花園裏眾人皆轉過頭竊竊私語起來,目光不住的往案幾上的那對鐲子瞥去。而後又有人提議今日投壺勝者,要去摘數枝花過來給眾人戴。

顧令顏有些困頓,本想繼續靠著打瞌睡,卻被武陵派侍女給請了過去:“我聽說你這段時日技藝精進了許多,上次沒親眼瞧瞧,今日可以定要看著才行。”

“公主過獎了。”顧令顏笑了笑,“我投壺如何公主還能不知道?”

白源在一旁輕哼了一聲,轉過頭同旁邊的人竊竊私語:“明知道自己玩的不好,還要來自取其辱。”

身旁的人扯了扯她的衣袖,示意她少做言語。

白源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,卻又想起了越王妃交代的話,霎時住了口。可心裏到底是不甘心,目光緊緊盯著顧令顏的臉龐,陰沈沈的,手掌也下意識的握成了拳頭:“真是討人厭!”

顧令顏抽中的順序靠後,她坐在旁邊飲了會茶,觀摩著眾人投壺的動作,一錯不錯的看著,生怕錯過了什麽訣竅。

到她時,雖說前面許多年投壺都不算好,但前幾次卻都不錯,眾人的眸光都被吸引了過去。

少有的被這麽多人盯著瞧,顧令顏握著竹矢的手指都有著些微的顫抖。片刻後,手臂往前發力,將箭矢穩穩地扔了出去,恰巧落在壺中央。

十支箭矢,有七支落在壺口,三支貫耳,已是場上最好的成績。

眾人一下子就圍了過來,紛紛問道:“阿顏,你投壺怎麽就突然這麽厲害了?從前分明總是投不中壺口的。”

顧令顏莞爾一笑,溫聲說:“不過是勤加練習罷了。”她從前幾次投不中就失了興趣,再碰上有投壺的游戲也不願參與,自然是越來越投不中。

後來學了些技巧,平常在家裏沒事幹就練著玩,自然就會了。

最後一個是謝琳,她投中了六支在壺中,三支貫耳。還剩最後一支箭矢時,花園裏眾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了上面。

她投壺一向出眾,眾人都盤算著,若是這次是貫耳則是她勝了,若是投在壺中便是跟顧令顏得分相當。

一下子被所有人註視,萬千目光全都凝在她身上,謝琳也突然間有些慌張,最後發力的方向沒對準,箭矢竟是落在了外面。

“是我輸了。”謝琳揉了揉手腕,扯著唇角一笑。

眾人催促著顧令顏去遠處杏林裏頭摘花。

顧令顏起身往外走去,窈窕身姿,長裙曳地。往外走的模樣令眾人皆看楞了一瞬,待到回過神時,人卻已經轉出了小花園,仿佛只剩下一陣芬芳。

杏林不近不遠,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走到。

外面的杏樹都是剛植了不久的,有的甚至還沒能開出花來,顧令顏便往深處走了走,想要找幾株年歲大一些的,能一次多摘幾枝回去。

面前杏樹枝上一株白色杏花開的正盛,顧令顏凝著看了一會,心生喜愛。

她踮著腳去夠,還沒能摘到手時,卻從身後伸出了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,將那朵杏花折下了枝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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